针脚里的母爱

●陈建素

妈妈在两年前的一个凌晨急急地离我们而去,留下不尽的痛苦和思念。现在,我每每望着客厅裱有妈妈鞋垫的画框,妈妈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。

从我记事起,就知道妈妈的针线活做得特好,特别是能绣犹如艺术品一般的鞋垫。

妈妈的针线活细腻、精致。小时候家里穷,我们兄妹的衣服,全家的被子、鞋子都由妈妈一针一线缝制。而针线活中,最拿手的当属绣鞋垫。妈妈把糨子抹在老粗布上,一层层粘好晾干,待布壳干透之后,裁剪出鞋码大小。绣的过程中,妈妈左手紧握鞋垫,捏在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的针在触及鞋垫的瞬间,戴在中指上的顶针顺势在针屁股上一推,针便没入鞋垫半截,抓住鞋垫另一侧穿过的针头部分,顺势一拉,“哧”的一声,线便穿了过去。不同颜色的线,在妈妈手中穿梭着,落在鞋垫的不同部位。几天工夫,一双绣花鞋垫就做好了。手工纯棉鞋垫吸汗耐磨,不打滑无异味,是我们兄弟姊妹几个儿时脚底的必备品。

5年前,我生了一场重病,病后畏寒,刚入秋便早早穿上厚衣服。一次去看望妈妈,妈妈叫我把鞋垫取出来。仔细看过后说道,这鞋垫是化纤的,不保暖。

又一个周末,我带上儿孙到父母家。刚走到楼下,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——面粉加水文火熬制糨子时发出的麦香味。好多年不曾闻到这个味道,现在的人家谁还会用这种糨子粘贴物件?推开家门的瞬间,糨子的味道迎面而来,妈妈正戴着老花镜手持剪刀拆剪旧衣物。见我进来,忙说:“来得正好,做好了一双鞋垫,拿回去吧。这是我专门买的纯棉布做的正背面,中间夹层是纯棉旧衣裤拆剪下来粘贴的布壳,比以前多粘贴了几层布,你垫上暖和些。”

“你妈妈亲手做的肯定舒服。妈妈现在老了,没以前绣得好了,要是觉得土气,你在外就不要把鞋脱下来。”爸爸一边打趣,一边用排笔刷把糨子均匀地刷在布壳上,老花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来了。

我接过妈妈递来的鞋垫认真看着,鞋垫比市面上的厚很多,还绣有“吉祥安康”的字样。“妈,您做前怎么不告诉儿一声。您80多岁了,还要为50多岁的儿子这般辛苦,我于心何忍!”妈妈笑道:“你再大也是我儿子,妈为儿做点事,不是理所当然的嘛!”爸爸在一旁接着说道:“你妈妈特地在鞋垫样品店选好样品,还把自己的镜片度数加大了50度。这双鞋垫足足用了3周才做好。”我双手接过鞋垫,泪水早已涌了出来,泪水里含有对母亲的愧疚,也有满满的幸福。我恳请母亲不要再这么辛苦。可老两口一年的时间里,一起不动声色地为我做了5双鞋垫。

两年后,我的病渐渐好转,不再畏寒,我把没用过的3双鞋垫珍藏起来。后来,我请学校一位老师写了一幅书法作品——“慈母手中线,儿子脚下垫。晚年密密缝,意恐迟迟成”。与绣有“福寿康宁”字样的鞋垫一同裱在画框里挂于客厅墙上,这幅艺术品是妈妈对儿子的无限疼爱与祝福……

妈妈,您知道吗?每当我想您的时候,我都会特地垫上您绣的鞋垫,寄托我对您的思念;每到清明节和您的忌日,我都会特地垫上您绣的鞋垫,感受您的爱和祝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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